德仪

声音：Lydia

20多年间，格雷固定到25个不同的狱所主持弥撒，每年对社工、执法人员、大学生、教友、教育家的演讲超过二百场，分享他和帮派成员互动时发生的震撼人心的故事。后来，他被诊断出血癌，特别申请了四个月的安息月，提笔把他和帮派紧密互动的故事，写成《心上刺青/Tattoos on the Heart》一书——该书于2010年出版后，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

格雷提及，他们生命的故事里离不开上帝、耶稣、恩慈、亲密感、救赎、怜悯。诗人布莱克（William Blake）说：“我们在世上占有小小一寸地，因此，你我可以学习承担爱的光芒。”这是帮派和非帮派的共同点。

格雷(帮派称他G-Dog)曾真诚地对帮友Sharkey说：“你很尽力、果敢，是群众中的伟人。”他震惊且安静地瞪着神父说：“他妈的，G-Dog…….我要将你的话刺青在我的心上。”

格雷在《心上刺青》中写到，一天他在“伙伴烘焙”遇到Luis，他很兴奋地跑过来说：“你知道我昨天下班后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生平第一次拿自己的工资付房租，带4岁女儿Tiffany回到小公寓里，她跑进客厅，张开双手，对我大声说‘我的家好棒’！”

语毕，格雷和Luis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二人互相凝视对方，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办到了！你一生中从来没有家，现在你终于有家了。你是这里最大的毒贩，你停止贩毒，改行烤面包。你做到了。你没有父亲，现在你当父亲了！我要告诉你，你好棒啊！”

格雷在Luis的葬礼上分享这段很棒的故事。Luis被枪杀时，正把露营用具放到车箱内。他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改变向善有何意义？结果仍是如此下场？”许多人对Luis的死产生质疑。格雷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思考的好问题！对Luis来说，他已经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也非常喜欢自我发现的事实。一如14世纪神秘主义者朱立安（Dame Julian）所说，在人生的挣扎里发现我们披戴上帝的良善。Luis生命中的善工便是拥抱了神圣的良善。这样伟大的认知，不是子弹可以射透的。

格雷透过成立“伙伴工业”辅助帮派成员和出狱者重建生活的善工，得过许多奖牌，他都把奖牌转送给帮派好友。面对外界访谈时，他最常被问到的一个问题是：“你多年来投身帮派，有用吗？成功率高吗？”

特蕾莎修女曾说：“我们不是蒙召做成功者，而是蒙召做忠心的人。”这句话一直激励格雷不断重新对焦，来陪伴软弱、跌倒、沮丧、天天背负重担的伙伴。他感到成功常使人远离忠心。成功是上帝的事。他经常问：“当许多事情似乎不成功时，我们是否仍然愿意尽忠到底？”

格雷在《心上刺青》中写到，自己的满头白发可归功于Speedy老是铤而走险。他目睹Speedy太多次仿佛主动把自己的头伸向狮子口中。有一次他正准备主持弥撒时，看见Speedy从教会侧门冲进来，气喘吁吁地对他说：“我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他立刻答道：“我在乎你可以好好活着。”

有一次Speedy送女朋友回家，那是敌帮的势力范围。敌帮一发现他的踪迹，立即有八个人拿石头、木棍、铁罐扔向他。他拼命朝家的方向逃跑时，遇到教会姐妹Yolanda，见状，她对他说：“你如果有生命危险，我会心碎。我曾经看到你在公园陪小侄子玩，你是个好叔叔。我也看到你在教会替游民备餐，你是个心地良善的人。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我的心会碎成两半。”后来Speedy把Yolanda的话告诉格雷，并说：“她对我所说的话，让我感到非常好。”

当Speedy感受到别人对他的恩慈后，他的人生开始改变，一如Richard Rohr所说：“他决定开始以一种新的思维方式来过他的人生。”Speedy婚后搬离帮派，育二男一女，定居北加州，在炼油厂工作。

多年以后，Speedy有机会造访南加州，请格雷吃晚餐。席间，他分享到：“我已经升迁为领班，同时也在进修。每星期日全家固定先去望弥撒，再去Mimi’s Cafe，给孩子们点自己喜爱的食物吃。

“然后，再去Barns and Noble，每人选一本书，找一个舒适的角落阅读。两小时后，大家把书放回原位，下星期再回来继续阅读。你知道吗？孩子们央求我买《哈利·波特》。后来我终于咬牙掏腰包买给他们。

“你猜我们现在每天晚上都做什么？我把电视关掉，坐在摇椅上，听三个孩子轮流大声读《哈利·波特》。大女儿先读一整页，再传给二儿子读一段，然后小儿子在哥哥姐姐的帮忙下，勉强读出一个句子。再传回大姐姐念一页，哥哥念一段，弟弟念一句。我闭上眼睛，坐在摇椅上，听着孩子们大声地阅读……”

Speedy哽咽着说，双手掩住满盈而落的泪水。格雷听着也流下眼泪，用双手轻触他的手臂，对他说：“你拥有一个很好的生活！”

“呀！我也是这样想……”他边流眼泪边回应道。

格雷和Speedy之间生命互动的关系，有如朱利安?拔恩斯在《生命的测量》中描述的从深度的迷失到造访上帝的空间，再到平平实实的生活。

Speedy成长在失调、暴力充斥的环境中，犹如跌落到深度迷失的谷底。当Speedy和格雷产生交集后，格雷因信靠上帝而来的恩慈、忍耐、怜悯，带领Speedy的灵魂有机会造访上帝的空间，好似将坐在死荫黑暗中的人，带向光明，一窥恩慈良善的心灵高度，使他渴望与所爱的人生活在平地上，平平实实地建立家庭，并享受一家人和睦同居的美好。

格雷在《心上刺青》中写到：“让我们闭上审判的双眼，打开注视的目光，共同创造一个新的，令人惊奇、互敬的空间，来打破隔阂的墙垣。”

去年疫情中，帮派在“伙伴工业”停车场里为66岁患有血癌的格雷搭了一个大帐篷。《洛杉矶时报》于8月8日报导，有一个奇迹造访“伙伴工业”，他们收到Humanitarian Award捐赠的250万奖金，有如天降吗哪。过去多年来，美国非营利机构显少荣获这笔奖金。去年8月份“伙伴企业”已经收到一百万奉献！

格雷神父好像一个身在废墟的寻宝者，一如诗人鲁米所说：“哪里有废墟，哪里就有寻着宝藏的机会。”他带着从上而来的光，走向社会黑暗角落的人，在那里觅得许多被永远存留的宝藏。

《恩典不留白，下笔如有神》

-莫非 苏文安 刘小临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