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之（一）| 离散母子三十八年新聚

文丨古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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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了一望无垠白雪皑皑的山脉和沙漠，航班降落在银装素裹的地窝堡机场，到达了本次春节西部之旅的起点——新疆乌鲁木齐市。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来到这片神秘的西方世界，一切都是那样新鲜。

原本计划去神往已久的非洲旅游热点肯尼亚，我想，那一定是一个美妙之旅，如画的丛林草原风光，与大自然里野兽们的亲密接触，独特的文明，朴素、热情、奔放的非洲人民和那些古老又现代的民俗风情。已经为这个春节之旅祷告了几天时间,愿得从神而来的指引，如何度过一个更有意义的春节假期。我想：为什么不去看望我16年多未曾相见的母亲和弟弟呢？ 还有那从未见过面的妹妹。

母亲在我约两岁的时候离开了我和父亲，后来再婚，并且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妹妹云云和弟弟欢欢。她的第二任丈夫在许多年以前已经去世。事实上，母亲的离去和她再婚以后的一系列事件深深地伤害了我们，她的所有子女，包括我、欢欢和妹妹。我知道，在我的内心深处，有着对生身母亲的自幼而来的怨恨，因着爱的残缺，因着母爱的缺失和幼小的心灵里所饱尝的种种曲折、屈辱和忧伤不易的苦难经历。

尽管一直保持着和母亲的联系，竭力去关心她，理解她，然而那埋怨的心结总在不经意的少数时候浮现出来，淡淡地挥之不去。是伟大的救赎主耶稣基督的呼召和医治，使我得以有彻底拯救我的母亲和这个破碎家庭的热心盼望；也正是主的光照，使我重回天上父亲的怀抱，也要送我回到地上生母的怀抱，使我们重新合好如初。否则，我的心，永远永远也不会去寻求和她再相聚!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只会越发地怨恨她。

通过邮寄《圣经》、《游子吟》等福音书籍、资料给我的母亲、弟弟、妹妹，希望传福音给他们，希望他们归信耶稣基督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了，然而，电话联络中，还是没感觉到他们有比较深一些的进入。这次，我带上了购买的福音播放器，也希望亲自地去带领他们更深地进入到主里面。事实上，此行，我并不知道要怎么做、怎么行，祷告求主的预备、带领，求主施怜悯、慈爱给他们，引领他们真正得救，进入祂所应许之“迦南美地”，那流奶与蜜之地。

在机场的出口处，远远地，我一眼就认出了从一百多里以外赶来接机的弟弟——欢欢，兴奋地向他挥手，直到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们热情地彼此问候着，拍了好多照片以纪念这个久别重逢的历史性时刻。

在欢欢的陪同下，我们在一个宾馆安顿下来。在宾馆的走廊里，我见到了许多年没有见面的妈妈。经历了无休止的人生挫折的妈妈，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有些老态龙钟的疲惫的奶奶模样。从电梯里出来，远远地，妈妈伸出了双臂有些蹒跚地奔向我，喊着：“儿子，儿子……我的儿子！”我快步走向妈妈，喊着：“妈妈，妈……”和母亲拥抱在一起，久久地拥抱着，头靠在一起，仔细端详着，端详着，看妈妈这里多了一些皱纹，看那里多了几丝白发……从我有记忆以来，这是我第一次拥抱我的妈妈，我的生身之母。十几年前我见到的那个身材高大的母亲，如今变得又矮又圆。

尽管，在小学临近毕业，读中专期间和中专毕业参加工作以后，分别见过妈妈，但那些相见，要么怯生生的没有话说，任她拉我的手，抱我、摸我的脸，我总是沉默着，没有话说；要么是心里隔着膜似的，不想说，我想着:她很自私，她只是想顾自己。然而，这基督里的相聚，是不一样的相聚，除去心里怨恨和防备的相聚，才是真正的相聚，合好。

三十八年啦。那一年，我两岁多，母亲的离弃还记得很深很深。两岁多孩子的记忆应说是不健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记得那么深，那么深。在我写的纪实小说《失落了，母亲》里，有一段这样的描述:

……

东东跑了一段路程，蹲了下来，以为妈妈会停下来抱他，可是这次妈妈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抬手一边抹眼泪，一边越跑越远了。东东又站起来跑向妈妈，越发大声的哭喊：“妈妈——妈妈——”东东哭嚎着走走停停。

一直追到村子西边老远的河坎，快要到水井那里了，沿着河坎看着妈妈的身影越跑越远，东东似乎知道妈妈已经不可能回来，蹲下来，一直哭喊着，哭喊着……除了苍天，没有什么照看东东，只剩他在河坎上无休止伤心地哭啊，喊啊……

那个东东也就是我自己。

宾馆房间里，妈妈、弟弟，还有我，我们一起讲述着各自的故事、经历，也分享不同家人的照片。分享着一张一张的照片，看着母亲，这个坐在我身边的女人，从一个年轻的女子，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老人。感叹，人生如斯。母亲现在还在这个城市里工作，她放弃了种地谋生，卖掉了乡下的居所，也不愿意和相处不好的女儿、女婿一起居住，弟弟尚未成家。

我把送给妈妈的福音播放器拿出来给她，预备教她怎么用，她说不用教了，她可以看说明。谈话中，我发现，妈妈尽管人生坎坷，但她却是有些小聪明，算得上一个知识分子。她知道前国家主席是上海交通大学毕业的，和我算是校友，她也知道国内外的许多时政大事。原来她有时候看报纸，也喜欢看电视，她喜欢看书、学习。

她敢于通过书面或者口头的方式找当地政府官员、领导反映、解决当地和她自己的问题，她能够坚持她认为是正确的意见，尽管这样会造成家人或者人际关系紧张。我想，这也许是她落到今天这个境况的主要原因，她不善于妥协，不善于倾听，认识问题倾向于偏执、片面，性格强硬，所以，与人相处不好，碰得头破血流还自认为正确。

看到宾馆书架上有一本书《好妈妈是孩子最初的老师》，这很好！我买下它送给我妈妈让她读，其实我是希望提醒她思想：怎样才是一个好母亲，也好让她自己发现差距。欢欢也觉得这本书好，说:“估计我妈妈这么聪明的人心领神会的，嘿嘿。”

本是想在网上搜索这个城市的地图，找一个可以使我们在一起享用当地特色美食的饭店，奇妙的是，鼠标无意间触及到了地图上附近一个教堂的地址，于是我决定先去教堂了解近期有无敬拜、聚会，好作接下来几天的活动安排，然后去享用晚餐。

根据网上搜索到的地址，在宾馆附近一个弯曲拐进街边的小巷子里面，我们找到了这个基督教堂。堆积的残雪围绕着教堂前的栅栏边，大约半米高的栅栏被锁了起来，教堂的大门好像也闩着，怀着失望，我们几乎要离去。不甘心离去，我又观察着里面，发现里面有灯光亮着，于是我不知哪来的力量鼓起勇气大声地喊了两声：“弟兄，弟兄！”令我惊喜的是，果真有一个中年的弟兄拿着手机一边和别人通话，一边出来开门。哈哈，妙哉如斯! 于是我们进到神的殿里面，心里顿觉温暖，安慰，平安！我们和那位弟兄互相问候着，发现这是一个里面有两层的教堂，内里安静、肃穆，真想一直在这里呆着，享受着。离开的时候，我捐了一百元到门口的奉献箱里面，算是见面礼，略表心意。

感谢神的带领！

正是这个鼠标意外触及到的教堂地址，提醒我知道，接下来要想办法带我的妈妈，弟弟，还有妹妹去到神的会堂，使他们喜欢那里，渴慕那里，生命更好地连于基督。这使我更具体地知道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彻骨的寒冷将我们赶进了一个饭馆准备享受这里的各色美食，以进晚餐。菜单上琳琅满目，只恨肚皮太小。只点了三个菜：清蒸鱼，炖猪脚，大盘鸡；一个汤：清炖羊肉，满满的一桌，还放不下，得等吃完，撤掉，再放上来。都是大盘，大钵的，直径差不多有一肘那么大，大的使我睁大眼睛。西北风格，可见一斑。胃口和好奇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祷告感谢神带领这一次亲人相聚，是祂带领帮助我更好地回答了：从哪里来，为什么而活，要去哪里，我似乎找到了原本的自己，大得安慰。作诗一首，聊以品茗。

酒   叙

        ——西行探亲

裹进风雪猎猎衣，

黄灯有酒温相叙；

相逢卌载谁曾弃？

如今企盼同归一。

注：卌（xi），四十年的简称.

和欢欢一起把妈妈送回到她的住处，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该干什么呢？如今已是春节临近，去外面找乐子呢，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面看电视，还是听福音播放器?如果听福音播放器，欢欢会高兴吗？于是，我提议，在房间里面听福音播放器。妙极，欢欢表示高兴！于是，我选了《圣经》旧约中的罗马书来听，我知道，这卷经文是保罗为了归正罗马地区基督教信仰而写的系统阐述基督教教义的经卷。我决定，先放这个给我弟弟听，看他有什么反应。

感恩的是，他听得很认真，听的时间久了，我建议看电视休息下，他也不愿意。我知道，他以前小的时候可爱看电视了，他小时候不喜欢读书。神的话语，总有叫人安静和满足的功效。欢欢知道我所走过的人生道路，他说:很佩服我，也愿意听我的意见。十六年以前，我在老家一个政府机关工作的时候，他来看过我。为了欢欢归信基督，我已经祷告1年之久了，求神能够摸着他的灵魂深处，光照他，引领他悔改得救。一直听福音播放器听到夜深，祷告结束，我们开始进入梦乡，那是另一个美妙的境界。

计划利用春节时间和妈妈、弟弟他们好好地呆一段时间，但是由于对乌鲁木齐地方不熟悉，到这里第一天所居住的宾馆离妈妈居住的地方还比较远，乘车也要1个多小时，天寒地冻很不方便，所以，第二天，我们决定换到妈妈住地附近的宾馆，这样我们可以每天在一起吃饭，好多一些相处的时光。

乘车到妈妈住地附近的时候看到了叫我向往的饭店——北京烤鸭，哈哈，我就是对吃感兴趣！天助我也。我和弟弟进去观察了下，好大的一个自助餐厅！环境优雅，大大的一部钢琴摆在大厅里，可以一边用餐、聊天，一边听钢琴曲，这里可以享用北京烤鸭、海鲜、河鲜、火锅、营养煲汤、西北名点等等，应有尽有。美哉，这地儿不错！于是，和弟弟一起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听音乐，等待妈妈到来，我们好一起用中餐。

妈妈来了，我们安顿她坐下，喝着热茶，聊了一会。于是，我带着他们俩一起谢饭祷告，感谢神的爱带领我们有美好的相聚，然后准备用餐。安排妈妈坐着，我和欢欢一起去取各式美食，好好地服侍了妈妈一餐。她喜欢喝鸽子汤。在我看来，妈妈很享受这餐美食，也许这是她少有的体验吧。

饭前，我教他们怎么祷告：怎么感谢、认罪和祈求。其实，因为妈妈喜欢看书，她看了《游子吟》，说上面教了怎么祷告，所以，她已经基本上会祷告了，也曾去过教堂参加聚会。只是她看了《圣经》，觉得许多事情做不到，所以一直迟疑不大愿意归信。所以，她还需要藉着祷告，经历更多的恩典体验。我以为：除了祷告以外，再没有别的渠道可以使我们跟主有亲密、真实的个人生命关系，所以我想，要带领他们操练祷告，分享好见证，更多地认识神、经历神。

我们在一起用餐，惦记着妹妹和他们一家人，于是电话邀请他们一家人一起来妈妈这里团聚。他们家在玛纳斯县（新疆中部稍偏北，准格尔盆地以南）内一个乡，也就是我妈妈原来在农村的所在地，到乌鲁木齐开车还需要2-3个小时，所以，他们觉得太远，一家人不是很方便（他们有一个儿子，已经16岁了），而且他们觉得，我远道而来，似乎应该先到他们家报到。

妹妹和母亲已经至少6个月没有联系了，他们互不理睬，她们都很懂得以恶报恶，互不相让。我想，要彻底调和他们的母女关系，还需要时日，只有一条路，靠着主耶稣基督。

用餐结束以后，我决定调整计划，明天先到妹妹家报到，然后再返回乌鲁木齐，陪同妈妈。

傍晚，我们赶到了玛纳斯县县城，弟弟对这个地方好像比较熟悉，带我去一些小旅馆，都是私人经营的我不想住的那种类型，很脏，又狭小，设施不齐全。了解后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他以前常去的地方。

我认识到，我们具有不同的生活经历，我们接触不同的人，出入于不同的场合，所以，我们会有不同的命运。我问他，还有没有更好的地方，他说没有了。我不相信，心里纳闷：这么大一个县城，就这点地方啊？我问他：县政府在哪里？他说不知道。我知道，政府机构所在地附近一定有好一些的宾馆。于是，我们钻进一辆出租车，让他带我们去当地比较好一些的宾馆。

于夜色中，我们远远地就看到了当地最好的宾馆——富丽华大酒店，这里正好靠近当地县政府和其他政府部门集中的地方。街道、城市面貌和我们先前看到的大不一样，这是我期望看到的现代化城市的面貌。原来这地方，旧城迁建，已经迁到新城了，我弟弟不知道。

在富丽华大酒店里，我们安顿了下来。饭前，我也让我弟弟进行简单的谢饭祷告，等他祷告完，我再祷告。饭后回到宾馆，我开始向我弟弟传讲耶稣基督的大能奇事——十字架的救恩。告诉我弟弟，人的罪使我们和创造天地万物的上帝真神隔绝，不信主的都要担当自己的罪孽，归信主，罪就可以得赦免，过有福的生活。

我问我弟弟：是否愿意接受主做你的救主，归信基督，成为基督徒？感谢神，他说：“我愿意。”我说：“等会我教你祷告。”于是，我们接着听《罗马书》，直到听完。我相信是神的话语进入了他的内心。于是，我教他如何祷告，祷告包括哪些内容，如何感谢赞美神，如何忏悔、认罪，如何祈求。并且简单地告诉他，祷告就是用心灵和诚实向天上的父说话，不必要紧张。睡觉之前，我带着我弟弟作了祷告，愿意接受主耶稣作为他的救主，成为一个基督徒。

 欢欢问我： 要忏悔什么，什么是罪？ 我解释说： 你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容易骄傲、贪婪等等。作为人，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性弱点，在上帝眼中，这些都是罪，神造人的目的乃是希望人荣耀祂，并且带给人益处，偏离神的这个心意——爱神、爱人如己的言语、行为都是罪，罪使我们与神隔绝，成为悖逆的人，不讨神喜悦。所以，这些都是罪，并且人人都是罪人，我们需要认罪。如果祷告的时候不知道有什么罪需要认的，可以求神叫我们明白。欢欢点头表示赞同。如今他已经三十多岁了，走南闯北、社会上摔打的经历也使他赞同：人人都是罪人，包括他自己。

早上，我们搬进了附近一家价格便宜一半还多的宾馆，住这家当地最贵的五星级酒店——富丽华大酒店实在有些浪费钱财，算是带着我弟弟体验下五星级服务吧。今天是我们全天用来学习的一天，除了吃饭，我们就一直呆在宾馆里面听福音、见证，弟弟听得很认真，而且愿意放弃去别的地方玩、看电视的机会。每当吃饭，我和弟弟轮流进行谢饭祷告，睡前我们也一起轮流祷告。他一开始感到紧张，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慢慢地，就好些了。

其中，中央电视台采访台湾吕代豪弟兄的录音，使我弟弟很受鼓舞。吕代豪一共被判了38年徒刑，却仍能蒙主爱归向基督，拿了哲学、神学等三个博士学位，为神所用。然而，他也曾经是一个人人喊打的打架抢劫、十恶不赦的人，被同村的人所唾弃。

我弟弟也曾经是一个不良少年，到现在他都觉得在村子里面抬不起头，一直有这个心结，不愿意回到村里面或者见到村子里面的人。这个见证使他很受鼓舞，认识到自己所走的人生弯路不算什么，也使他看到了新生的希望！使他明白主愿意接纳任何悔改归向祂的人，主爱的长阔高深，听见证的收获吸引着我们欲罢不能地一个又一个听着，听着，听着…… 

我们决定推迟一天去妹妹家报到，好让他们更想念我们些。

有时候我们也讨论我弟弟明年的工作计划。我鼓励他把这个方向盘交给神，他答应进行尝试。我仔细聆听了他的一系列现实状况，过去的经历，他的技能、专长和他未来的期望、理想、目标，也给他一些建议，我们把他这个未来的方向放进我们的祷告里面。我们互相代为祷告，带领他操练祷告的能力。

欢欢今年32岁了，有活力，身体壮实，身高一米八，给人诚实、可靠的感觉，曾经做过建筑工人、销售员、建筑工地工头、卡车司机等等。

未完待续，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