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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说起童年,似乎都有外婆、爷爷,有爸爸妈妈、小伙伴,还有竹林、雪桥、油菜花。作者的记忆特别敏锐,带你身临其境,感受自然与亲情之美。
童年的那些快乐事儿
杨杨
外婆家的那片竹林
翠绿婆娑的竹影似乎还在沙沙作响,欢笑的余音还在竹海上空回旋。每当午后,我们笑着跑着,钻进那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找到属于我们自己的角落,那里有几根已经磨得发亮褪色的竹竿。
到外婆家去过有顿饭吃就可以的日子,是儿时经常有的事儿。妈妈忙不过来时,就会把我送到外婆家。外婆一个人拉扯大六个孩子,那时还有最小的儿子未成家。她起早摸黑,忙着田里顾着家里,操持着这个家。
大人在忙碌的成人世界里,顾不上对我们多说一句话,总是来去匆匆。但孩子,在大人不在时却有另一番天地。当外婆把家里整理妥当,扛起农具出发之后,我也悄悄出发了,邻居大舅家的姐姐和弟弟早已候在门口,等我过去。
从外婆家往东走过四五户人家,就是一条隔开村落和田野的人工水渠。穿过水渠在路的另一边,靠近田野的地方,有一片竹林。竹子不是以细密造型为主的观赏品种,也不似山里只能仰视的高大品种;而是茂密成林,长成后可以让一个孩子爬上去不会倒下的那种竹子。那里,就是我们的乐园。
开始吧!姐姐、弟弟和我奔向熟悉的林间一角。踩着铺满落叶的地面,就像踩过一层厚厚的地毯。成年竹子,表层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粉状东西,用手摸上去有粗糙的感觉;而那几根竹子,由于长期被我们摸来摸去,已经变得很光滑。
姐姐和我抱着竹竿,往上蹭脚。弟弟总能快速爬上很高的竹竿,而我和姐姐爬一会儿就会往下滑。不甘示弱的我们用稻草编织成绳套,中间折叠一下成8字型,再套在脚上。这下手脚并用,借助草绳的摩擦力,很快就爬上竹竿。
我不敢爬得很高,过了一半就停下来。微风带动竹梢,轻轻地晃,沙沙作响。悬在半空的我,一会儿望向地面,一会儿抬头看竹梢指向的天空,紧紧抱着竹竿感受这种神奇的刺激。头顶,竹叶在天空作画,晃悠晃悠;脚下,远离实地。
爬一会儿竹竿,又开始玩倒翻。双手各握住一根竹子,双脚借助对面的竹竿向上踩,人就逐渐倒立起来。两脚朝天的感觉让人兴奋,看,铺满枯萎或新绿竹叶的地面在头顶了,风吹着的飘摇竹梢踩在脚底了。新鲜又眩晕的感觉在身体抗不住平衡的刹那消失,于是再开始下一轮倒翻。
玩累了,姐姐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麻袋,把四个角系在竹子上,我们轮流爬上去躺着休息。细长的竹竿随着风和身体的重量轻轻摇晃,荡啊荡啊荡回梦乡去,带着竹叶的清香。
随着外婆一声呼唤,我知道她已经从田里收工,要准备晚饭了。我就快步跑回家,出现在她面前。外婆从来不会责问我去了哪里,看到我回来,她疲惫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又开始默默操持家务。如果小时候问我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那我的回答一定是“外婆家”。
儿时的篱笆小院
老家的篱笆小院伴我走过人生最早的七年时光。院子门口是两棵天然生长的大树,刚好够一扇手工编织的竹帘系在中间。院落初建之时,老家是爸爸和爷爷搭建的草屋,爸爸去生产队赊了三十斤大米,又去外婆家挖了一箩筐芦苇根茎埋在院子南边靠近河边的一侧。那时候我刚出生,爸爸说,等我会走路了,芦苇也长大了,可以当柴烧,也可以保护我不靠近河边。
小院东侧有几棵妈妈种下的水杉树,妈妈说,等我长大了,水杉也长大了,就可以给我做嫁妆。
妈妈种下的水杉树
小院西侧有一个猪圈,每年都会养一头猪,快过年的时候,爸爸请来村里有名的杀猪师傅。师傅总是凌晨到来,所以每次我都看不到杀猪的场景,只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声音。
等我起床时,院子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天就能吃到咸菜炒猪肺或者一小碗猪肉,爸爸妈妈和爷爷吃得很少,像酱一样就饭吃。而我总能吃到完整的肉块,心里还想着,要是能多吃一块该多好啊!
农忙季节,小院空地上总是很热闹。脱粒后的稻谷需要晒干才可以收入仓里,于是,小院铺满一地谷粒。爷爷和爸爸从田里收工回家时,往往天已经快黑了,他们又忙着把谷粒收聚起来。
每当这个时候,爷爷会给我一毛钱,让我去打一两烧酒,晚饭时慢慢小酌。我抱着红盖子的透明玻璃酒瓶,穿过收工回家的人流,到村里唯一的小卖部去,小心翼翼地说:“买一毛钱烧酒。”
店主掀开酒坛盖子,拿起一根长柄木勺子,到酒缸里舀一勺白酒,用漏斗装进我的玻璃瓶里。清澈的液体顺着漏斗流进瓶子,从底部往上蔓延,聚集浅浅的一瓶底后戛然而止。盖上红盖子,我便抱着瓶子回家,这时候爷爷疲倦的脸上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我最喜欢下大雪的季节,漫天飞雪飘舞的时候,就是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农活可干了,爸爸妈妈都陪着我呢!
如果大雪一直下,第二天早起,屋前就会堆满厚厚的积雪。爸爸拿起铲子走出去,上下挥舞着铲雪。起先,我以为他只是把雪铲干净,慢慢地,一座雪白晶莹的拱桥出现在院子里。
“哇!”我惊叹着,兴奋不已。“来吧!”爸爸招呼我,“上去走走看。”看我犹豫的样子,爸爸牵起我的手,我一步一步跨上小小的台阶。桥身慢慢升高,爸爸在下面举着手牵我前行。那一刻的我犹如《冰雪奇缘》里的公主,在爸爸的保护下踏上神奇的冰雪之旅。走下小桥的刹那,回首看到妈妈和爷爷在屋门口注视着我们。
雪停了,太阳升起,晶莹的小桥越来越纤薄,桥底下形成一汪水潭。“这才是正宗的桥呢!下面可以开船啦!”爸爸兴奋地说着,拿起工具模仿船开过。成长在水乡的我,对乘小船钻过一个又一个桥洞最是熟悉。冰雪融化,院落里的小桥逐渐化为水潭,又在阳光下蒸发。而爸爸的雪桥,带给我的快乐和惊喜,却从未消失。
老家的油菜花田
春耕秋收时,爷爷挑着扁担,一头是坐在箩筐里的我,另一头是干活的工具,晃悠晃悠走在田埂上。家到田间的路是我儿时成长的步伐,箩筐里挑着的我、妈妈牵着的我、蹦蹦跳跳走上田埂不小心滑跤落水的我……我在田边长大着。田野在我眼前展现出丰富又规律的景象,一年两季水稻之外,油菜花种植是田间特别灿烂的图画。
寒意料峭的季节,爷爷用圆锥形工具在田里凿出一个个泥孔,我和妈妈把油菜花苗种下去,撒入磷肥,用泥轻轻压实。我常常入神地看爷爷凿出一排排整齐的小孔,看打蔫儿的花苗在小孔里经过一夜休整,第二天重新挺起腰杆。
几个月后气温渐渐回升,油菜花先是一小朵一小簇地,再到一大片一大片地开放。放眼望去是花的海洋,鲜嫩的黄色花瓣吸引了勤劳的蜜蜂,也吸引了我。风儿阵阵吹过,鲜黄的花海在风中摇曳,在阳光下闪耀。即使是云朵盖住太阳的时候,那整片的金黄也令人恍惚,“太阳是被春天摘下来了吧!”
我常常钻进油菜花田,从引水小沟的这头走到那头,让茂盛的叶子和金黄的花瓣拂过头发;吸着阵阵清香钻出花田时,头上便沾满了黏黏的花粉。
三岁时,摄于油菜花田
到油菜花收割的时候,田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已经长高的油菜被串串菜籽压弯了腰,犹如小灌木丛般铺在田里。它们的茎已经长粗,不似刚种植时那么柔软。我站在旁边看爸爸和爷爷收割,当他们进度不一时,有一个便会隐没在油菜田深处。
偶尔会有惊喜传递过来。“快看,一只野鸡!”呼啦啦,随着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一只有着长羽毛尾巴的野鸡飞了出来,随即不见踪影。“唉,飞得太快抓不到!”爸爸的笑声里带着遗憾。
“这里有个鸟窝哎!”只见我的手里多了几枚鸟蛋,大约有成人指甲盖大小,灰绿色的。没看清楚野鸡的遗憾一下子被弥补了,“这是绿豆鸟下的蛋。”爷爷告诉我。还有时候,田里会蹦跳出一只绿色的青蛙,“呱呱呱……”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鸣叫时腮帮子两边鼓着泡泡的青蛙。
油菜花田是童年生活里一抹亮色,让成年后的我常常觉得只有油菜花才能代表春天,而春天的风一定要有油菜花的味道。每当闻到远方捎来的菜花香味,我便仰头深吸一口,“春天来了!”
童年的快乐是成长的养分
小时候总觉得长大是一件好漫长的事,盼了一年又一年,想快点儿到达大人口中的那句“等你长大了”。转瞬间,童年已成过往,定格在记忆盒子里。走过近一半人生,回首发现童年的快乐片段,就如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星,在我往后的岁月里,担负着使命,闪现着光辉,使我没有被生活的乌云吞没。
爸爸、妈妈、爷爷和外婆,在破碎的生活中,极力为我筑起爱的篱笆,呵护我一路成长。外婆家的那片竹海、小院里的那座冰雪之桥、阳光下摇曳着的金灿灿的油菜花,使我深深陶醉于大自然中。
大自然借着童年走进我的生命中,又在我寻寻觅觅的时候呼唤我注视它欣赏它。如今我读着它,更愿视它如G.K.切斯特顿所说的“大自然不是我们的母亲,大自然是我们的姊妹”,它和我是一同被造、一同被看顾着。就如古老圣书上所写:“野地里的百合花怎么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何况你们呢!”如此,心头的重担便觉轻省了许多。
作者介绍
杨杨
一个在生活碎片中挣扎的妈妈,2019年下半年开始选修创文课程,2020年开始参加果子读书会,从而发现文字里的广阔天地。因此愿意走上被文字重塑的人生,开启不一样的风景。
整理人:恩典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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