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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千字文华
作者|愈嘉
导 语
当错误的代价由别人承担时,坚持错误是容易的。
当下,被人们谈及最多的一个词,就是 “焦虑”。
除了对宏观环境的忧虑之外,”财富焦虑”、“择偶焦虑”、“择业焦虑”、“社交焦虑”......不过,身处现代社会,没有人能逃脱掉的是“学习焦虑”。
我们都知道,经济学有一个简单的定律:哪里有需求,哪里就会有供给。针对现代人的“学习焦虑症”,各种各样的线下商学院、大学,以及线上付费课程也应运而生。
新的技术革命,也助推了学习的革命。每一次产业升级,其本质都是用新技术,把原有产业重做一遍。知识领域也不例外。信息时代,人们学习知识的方式也出现了重大变化,适应碎片化时代的各种知识类音频产品,一度发展为新潮流。
新事物难免饱受争议,许多人认为,尽管知识付费行业针对现代人的痛点,提供了大量的知识服务,但却让知识消费者陷入下面的恶性循环:
“一开始,觉得很有启发、很有用,看完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受益匪浅。可时间长了,才发现认知并没有由此而提高,思维并没有由此而升级,知识和技能仍在原地踏步,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反而越焦虑了。”
针对这一现象,有人认为是“学习方法”错了——“碎片化学习”不如“体系化学习”有效;只学习理论不够,还要注重实践;
也有人认为是“学习意志”不够坚定——学习是反人性的,很多人付费买课程,不过是买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不过,读完美国著名学者托马斯·索维尔的代表作《知识分子与社会》,不难发现,在现代社会,想要更新认知系统,除“学习方法”和“学习意志”之外,还有两项能力常常被忽略:
◎ 了解现代社会知识生产的模式和全流程;
◎ 辨别、筛选好思想的基本能力。
缺乏第一项能力,就算学习的方法再正确,意志力再强大,最终收获的,可能只是二手知识和浅薄的认知。
但是,仅了解知识生产的模式和流程,而无法辨别思想的好坏优劣,很可能被那些听起来很美好的坏思想所俘获,并终生为其埋单。
我们都知道,现代经济体系的运转,离不开分工,哪怕是一只简单的铅笔,整个生产流程都会涉及成千上万的人,涉及几十个产业,如伐木、冶炼、化工等等,而消费者要真正买到一只铅笔,还要经过好几道中间商,比如批发商、经销商、零售商,等等。
日常消费的商品是这样,知识产品,也是如此。
索维尔在《知识分子与社会》一书中将现代社会中的知识产业链,总结为“从中心到边缘”的“生产—扩散—消费”模式。
首先,知识生产的最上游,或者说源头,是“核心厂商”,毫无疑问,是那些具有原创性的“观念的奠基者”。
比如,自然科学领域,是牛顿的经典力学、达尔文的进化理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等等。
在社会科学领域,是休谟、康德、叔本华等哲学家,以及洛克、孟德斯鸠、亚当·斯密、柏克、马克思、韦伯、米塞斯、凯恩斯、哈耶克、罗尔斯、诺奇克等思想家。
他们“生产”的知识,奠定了人类认识这个世界的观念地基,无论我们是否意识到,也无论他们的思想是否正确,我们平日里使用的概念、思考的方式,都受到他们潜移默化的影响。
其次,是围绕在知识生产核心的外围人士,他们的角色,是衍生、使用和传播这些理念。
这些人包括学者、教师、记者、(自)媒体人、出版人、评论家、公共知识分子,等等。他们是知识产业链的“批发商”、“零售商”,他们从知识生产的上游,也就是“核心厂商”那里“进货”,然后通过不同程度的加工、包装、营销,把这些核心知识重新生产一遍,然后在市场上“出售”。
例如,新闻记者在担任报道者的角色时,貌似报道的是“客观中立的事实”,但实际上却是根据自己价值观筛选的,有倾向性的“引导性事实”,自媒体人也不例外。
例如,公共知识分子或者评论家,看似在发表自己对某些热点事件的看法,但是使用的底层工具,却是某个(些)思想家的理论,其结果是加速传播了这些思想。
最后,就是知识产品的消费者,大到政治家——比如,撒切尔夫人是哈耶克的忠实粉丝,而里根总统,更是罗素·柯克《保守主义的精神》的忠实用户。
当然,知识产品最主要的消费者,还是普通人。比如过去的报纸、杂志、图书的读者,今天线上付费课程的订阅用户、自媒体文章的读者、知识视频的观看者等等。可以说,在知识大爆炸、信息大爆炸的今天,几乎人人都是知识的消费者。
在这个“生产—传播—消费”模式中,不难发现,好的知识服务商,就像是连锁餐饮的中央厨房,他们把思想变成一个又一个高标准,有品味的知识产品。
· 他们把象牙塔中艰涩无比的知识,变成大众听得懂的“人话”,让知识更大众化。
· 他们把高大上的学术理论,变成普通人能理解、可以用的思维方式,拓宽了学术知识的应用场景。
· 他们给愿意终身学习的人,提供了一个方便的工具,让学习更加高效。
当然,再优秀的知识服务商,也还是服务商,提供的也还是优秀的“知识胶囊”。不过,与知识短缺时代相比,这些知识对于增加谈资、拓宽知识面,甚至整个社会意义上的认知扫盲,功不可没,对于大多数人,是足够的。
但是,对于少数想改善知识,提升洞察力的人,仅消费知识服务商提供的产品还远远不够,还必须回到“核心厂商”那里。
这就引出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如果说知识的传播者,可能让思想者的知识失真、变形的话,那么,有些“核心厂商”生产的知识本身,就是有毒的。如何识别、筛选这些有毒的“核心厂商”,其重要性不亚于警惕那些含有三聚氰胺的食品。
现代社会知识生产的模式, 还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那就是知识分子不用为自己的理念所产生的巨大负面影响直接负责,哪怕他的理念造成了上百万人的死亡。影响力越大的知识分子,越是如此。这是索维尔《知识分子与社会》一书中的伟大洞见。
索维尔认为,知识本身就是一种权力,知识分子其实拥有巨大的权力,因为他们只需要在书斋内发表原创性的思想,只要他们身边有一群拥趸和传播者,他们就可以对社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因为许多知识的消费者是那些掌握权力的社会精英——政治家、金融家、企业家、律师等,当他们开始把错误的理念付诸实践的时候,就会造成巨大的灾难。
然而,灾难过后,人们常常会把矛头直指政治家和其他精英,甚至指向被错误引导的受害者和普罗大众,却极少要求那个聚光灯下的知识分子负责。这就是典型的权力与责任的不对等。
例如,哲学家海德格尔在30年代拼命为纳粹辩护,为种族主义提供理论支撑,但是理念产生的后果——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却不用他来负责,直到二战结束,海德格尔继续在大学讲课出书,然后享誉全球。
当然,我们知道,海德格尔只是其中一个,比他名气更大,影响更坏的知识分子,大有人在。
那么,如何识别出坏思想、坏知识分子?索维尔提供了两条标准。
◎ “圣化构想”
所谓“圣化构想”指的是,那些枉顾人性的复杂,却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在头脑中构建一个完美的改造社会蓝图,认为一旦实现了,就会建成人间天堂。
在索维尔看来,任何社会都混杂着善与恶,人类历史上从未缔造过完美的社会,未来也不可能有真正完美的、理想的社会。好的知识分子,不会承诺最好的东西,而是小心地去选择最不坏的那个。就像丘吉尔所言“与其他制度相比,民主只不过是最不坏的。”
有句话,可以说是为“圣化构想”者量身定做的:那些把人类引往地狱的道路,往往是由善良的意愿铺设而成的。
◎ “辞令技巧”
所谓“辞令技巧”,是指自己的思想、理念在现实中明显失败后,还善于文过饰非,掩盖错误,为自己的错误寻找合理化的借口。
由于这些知识分子太喜欢美化自己的理想愿景,以至于一直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再加上写作和诡辩本来就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因此,面对错误,非常善于过滤事实,选择有利于自己的材料或者词汇来替自己狡辩。
索维尔的《知识分子与社会》,不仅提供了识别坏思想、坏知识分子的简单方法,还指出了知识分子道德责任中重要的另一面,即知识分子不仅要敢尽言责,还要善尽言责,考虑和顾及到自己的言论和理念对社会产生的影响和后果。
现代社会,信息获取的渠道,决定了个人的命运。信息管道越多元的人,信息优势越强;独立思考能力越强、信息分析处理能力越强的人,洞察真相、取得选择优势的能力也越强。这也是今天我们读索维尔《知识分子与社会》,理解知识分工的链条后,应有的起码认知。
现代人每天都处于海量信息的狂轰滥炸下,短视浮躁和急功近利成为社会普遍存在的现象,新闻媒体中充斥着各类震撼的标题,营销大咖们不断变幻姿势诱导人们掏钱购买华而不实的知识产品。
除了警惕劣质的“二手知识”,还要像识别食品中的三聚氰胺一样,对那些充斥着“圣化构想”的有毒知识,以及擅于“辞令技巧”的知识分子保持警惕。否则,就可能成为受其毒害的“大头娃娃”而不自知。
|诗篇53:4|
作孽的没有知识吗?
他们吞吃我的百姓如同吃饭一样,
并不求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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