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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俄罗斯历史上,犹太人是一个不可忽略的民族。这个漂泊至此的民族,与俄罗斯本土民族之间,有着太多的纠葛和恩怨。
在索尔仁尼琴的巨著《红轮》中,提到一个苏军准尉切尔涅加的言论,或许代表着俄罗斯人的普遍心态:“犹太佬把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
借用另一名军官桑尼亚的口,索尔仁尼琴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任何一个民族都会排斥祂,出卖祂!你明白吗?任何一个民族!谁也不能容忍这种事---某个人来了,并且直接说祂是从上帝那儿来,祂是上帝的儿子,给我们带来了上帝的意志!这谁能忍受得了?怎么不会把祂钉死在十字架上?人类不能忍受直接从神那里得到启示。人类必须长久爬行,跌跌撞撞,把自己一点可怜的经验当作启示。
据索尔仁尼琴观察,俄罗斯犹太人分为两种类型。一类人不再相信上帝,成为暴君的帮凶和集中营体制的制造者,另一类则截然相反,成为圣徒似的受难者。
在《古拉格群岛》中,索尔仁尼琴记述了在劳改营里遇到的一位犹太医生。
当时,索尔仁尼琴刚刚作完癌症手术,躺在劳改营医院的外科病房里,孤独无依,一动也不能动。
一个叫鲍里斯.科恩菲尔德的犹太医生来到他身边。他并非是索尔仁尼琴的医生,但他愿意过来陪陪他。他温文尔雅,非常细心,担心灯光刺激索尔仁尼琴的眼睛,就把电灯关掉了。
科恩菲尔德也是一个劳改犯,不过由于他被捕前是医生,所以被任命为劳改营医院的医生。
这个犹太人坐在索尔仁尼琴床边,热情地讲述自己由犹太教改信基督的经过。他在牢房中遇到一个性情和善的老人。那个老人从旧约讲到新约,鲍里斯终于明白,那个卑微的拿撒勒木匠就是他们所盼望的弥赛亚。
尽管信耶稣是对祖先最大的叛逆,但科恩菲尔德最终做出了决定,成为一名基督徒。
遇到科恩菲尔德之前,索尔仁尼琴已经在劳改营遇到几名基督徒。在他们身上展现的生命特质,给索尔仁尼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然而,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他灵魂深处的坚冰还欠缺重重一锤。
科恩菲尔德说:“你知道,一般来说,我确信人世生活中降临到我们头上的任何惩罚都不是平白无故的。表面上,它的降临可能与我们真正犯下的那个罪无关。但是如果把你的一生仔细检查一遍,深入地想一想,我们总会找出使我们今天遭受打击的我们所犯下的罪。”
科恩菲尔德的话让骨子里一直很骄傲的索尔仁尼琴深受震动,他开始反省自己的罪孽,并且仰望基督的救赎。
那一天两个人聊到很晚。夜深的时候,科恩菲尔德起身离开,到相邻的一间病房休息。
第二天清晨,索尔仁尼琴被走廊上奔跑和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了,卫生员抬着科恩菲尔德去手术室抢救。在睡梦中,科恩菲尔德的头部被人砸了八锤。他死在了手术台上。
在《古拉格群岛》中,索尔仁尼琴并没有提到科恩菲尔德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袭击。他只是写到:“他留在人间最后的话竟成谶语。这些话是对我说的,像遗产一样留给了我。”
俄罗斯作家索尔仁尼琴
这两天,读美国作家陆可铎的《你当刚强壮胆》,发现他在一个章节中不仅也提到了科恩菲尔德和索尔仁尼琴。而且,也根据相关史料,写到科恩菲尔德被害的原因。
科恩菲尔德曾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从来不揭发任何人的罪行。当他悔改成为基督徒后,看到劳改营的一个守卫偷了一个濒死之人的面包。他的良心催促他站出来说话。
他知道这个守卫迟早要报复的,知道自己处在危险中,但他却很平静。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死去之前,把自己在信仰方面的重大发现告诉某个人。他后来终于找到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索尔仁尼琴。
科恩菲尔德不知道自己的话在索尔仁尼琴身上产生了多大作用,不知道这个信仰给索尔仁尼琴带来多大力量,不知道这个病愈的癌症患者将来有一天会勇敢地站出来,像自己指证一个偷垂死之人面包的守卫那样,指证戕害俄罗斯人民的窃国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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