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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舍:恋什么就死在什么上


《恋》是老舍先生在1943年写于重庆北碚的一则短篇小说。在这篇小说中,老舍表达了他对人生的看法,恋什么,就死在什么上。


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庄先生是济南的一位小绅士,曾在政府机关当过科员。他有一个雅好,就是收藏字画。


他结了婚,没有儿女,太太依然住在离城四十里的乡村。虽然生活清贫,但舍得花钱买些字画。


他走路很快,但路旁旧货摊上的一张旧黄纸,或是一个破扇面,都会使他从老远的地方就停住脚步,上前来摸摸看看,然后摇摇头,装作没有兴趣地问问价钱,最后往往会把那个东西买到手里。


由于条件所限,他买的都是一些没有名头的东西,价格也稀烂贱。“ 块儿八毛的,一块两块的,他把那些满是虫孔的,乌七八黑的,摺皱的象老太婆的脸似的宝贝拿回去。晚上,他锁好了屋门,才翻过来掉过去的去欣赏,然后编了号数,极用心的打上图章,放在一只大楠木箱里。”


庄先生常去古玩店里转转,欣赏价格高昂的名家作品。“他本来没有什么野心,但是一进古玩店,他便想到假若发了财,把那几幅最名贵的字画买回家去,盖上自己的图章,该是多么得意的事呀!”


一来二去,庄先生成了好几家古玩店的朋友。同时,还有一些有钱而喜欢风雅想买些字画,让他帮他们掌掌眼。


渐渐地,庄先生在收藏圈里有了些名气,有人甚至称他为收藏家。这让他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渐渐地有些骄傲起来。


因为嗜好字画,他对工作没有什么兴趣。对于他来说,工作的意义就是能挣些小钱,让他买一些力所能及的字画。


他不像有些人那样,收藏字画是为了倒腾赚钱。他买字画纯粹就是喜欢,所以他的东西从来不出手。这就使自己的生活越来越清贫,太太住到城里的梦想也越来渺茫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小古玩商得到一幅清初名家石谿的山水画。这张画画得极好,裱工也讲究,可惜左下角有图章的地方残缺了一块,图章不见了,缺少的画面又被不知哪个多事的人补画了拙劣的几笔。


当地权威收藏家杨先生断定这幅画是赝品,人们都认同了他的看法。但因为画得实在精彩,杨先生就想以赝品的价格买过来,再以高价卖给日本人。


然而,庄先生却暗自断定这幅画是石谿的真迹,他想把这幅画买到手里,但又苦于没有钱。


当庄先生听说杨先生愿出二百五十元大洋买这幅画的时候,再也沉不住气了,向小古玩商报出五百元的价格。随后,他疯了似地跑回家,把太太的金银首饰都抢了过来,终于把画拿到手里。


北平来了一个有国际声望的鉴赏家,认定这张画是石谿的真迹。

         

      

七七事变以后,日本人沿着铁路打了过来,济南眼看着就要失守了。杨先生威胁庄先生,说他当过政府职员,日本人来了不会放过他,劝他卖掉那幅石谿赶快逃路。但庄先生断然说:“杀头就杀头,我不能放手我的石谿!”


庄先生决定连太太也不顾了,一个人背着石谿的画逃出去,但敌机天天炸火车,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日本人占领了济南,庄先生天天抱着石谿呆在家里,决心与这幅画同归于尽。


杨先生又来找他了,这次是代表日本人,让庄先生出来帮日本人做事。


庄先生可不想背上汉奸的骂名,坚决不干。但杨先生说:“你要答应呢,就可以保住你的收藏。你若不答应,你的东西一定会被没收。”


杨先生给他五分钟时间,让他好好想想。


小说结尾,“庄先生对着那收藏字画的箱子,眼中含着泪,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那句有名的评论:“恋什么就死在什么上。”


老舍先生是一名基督徒,他在这篇小说中所要表达的,其实就是一个人不认识神的悲剧。一个人不认识神,就会把自己喜爱的东西当作偶像。


在这篇小说中,庄先生嗜好收藏书画,这样的嗜好让他对工作不感兴趣,对太太也越来越冷淡。当日本人打来的时候,他宁愿撇下太太,只想着背着字画逃走。


最具讽刺意义的是,这点嗜好最终让庄先生连气节也弃之不顾。为了保住自己的书画收藏,甘心当一名汉奸。这不仅让人想起耶稣的话,你赚得全世界,却搭上自己的灵魂,又有何益呢?


老舍先生也喜欢收藏字画。他生前多次以古诗词为题,出钱请齐白石先生画画

        

北京画院收藏有老舍写给齐白石点题求画的信函,全文是:


敬恳老人赐绘二尺小幅四事,情调冷隽。


一、苍苔被阶寒雀啄,渔洋山人句,以苔石作阶,二三寒雀轻啄。


二、蛙声十里出山泉,查初白句,蝌斗四五,随水摇曳;无蛙而蛙声可想矣。


三、凄迷灯火更宜秋,赵秋谷句,一灯斜吹,上飘一黄叶,有秋意矣。


四、还须种竹高拂云,施愚山句,新竹数竿,瘦石一拳。


附奉人民券卅万元,老人幸勿斥寒酸也!


三十万元是当时的币值,相当于三十块大洋。当年,三十万元是个中等工薪阶层的月收入。这是按齐白石自己定的润格从优给付的。


然而,老舍先生虽然喜爱收藏书画,但他不想把书画看作人生最重要的事情。他写这篇小说,也算是对自己的警诫吧。


一个人爱什么,就会死在什么上。


有的爱让人卖掉自己的灵魂,有的爱让人得生命,而且得的更丰盛。


短暂人生,只有一位值得人倾尽所爱,只有一位值得人为之而死,只有一位能让人死而复活。


什么应该成为心中最爱,实在值得人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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