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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音丨伊然
挂名的基督徒即便熟读《认识神》,也无法真正认识神,更不能经历神;巴刻认为最重要的就是把对神的认识应用到人心中。他指出有一类灵性枯干的“知识人”,好辩论、爱批评,自以为是正统真理的维护者;最大的问题是神学与生活的分裂,只传递概念,不触及生活。
《今日基督教》曾进行一项调查,评选出影响福音派的五十本著作,《认识神》位居第五名。7月17日星期五,这本书的作者,93岁的詹姆斯·伊尼尔·巴刻(James Innell Packer)去世。消息传来,中国基督徒的微信朋友圈几乎被刷屏,凸显了巴刻作为“全民神学家”的影响力。
幽默风趣、和蔼可亲的巴刻,即使在他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仍然虔诚地祈祷。他笔下的文字,深深激励、挑战,并坚固了无数基督徒的信仰。神学家麦葛福说:“塑造福音派的巨人只有那么几个,巴刻就是其中一位。”《今日基督教》把他视为除C.S.路易斯之外,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神学家。
然而许多读者却不知道,以“可靠的神学、属灵的智慧和浅显易懂的写作风格”著称的巴刻,童年就因意外事故造成大脑前叶受损,并留下后遗症。此时回首巴刻的一生,与我们这个时代的许多属灵领袖相比,这个看似带来痛苦的软弱经历,恰恰使他领受了许多特别的恩典,更加“认识神”,更加依靠神,真正明白世人千方百计要隐藏和否认的软弱,恰恰是基督徒通往生命之道。
从那时直到进入大学,巴刻的头上都带着护具,成为一个“头套男孩”。对于学校的大多数活动,他只能做一名忠实的观众。好在他喜欢阅读,可以从安静中受益。七岁到八岁之间,祖母带巴刻去一个度假地静养了半年。那段日子里,由于天气寒冷无法出门,巴刻只能待在屋子里。无事可做的小巴刻便开始阅读屋里为客人提供的大量书籍。巴刻深深地爱上了阅读。从此他开始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一只书虫。这些都预备他以后踏上作家之路。
1942年,二战波及英国,本来应该接受神学训练的传道人,纷纷应征入伍,导致神职人员缺乏。16岁的巴刻因为头部有伤,无需参军,得以继续留在高中读书。当时学校推荐的指定读物中,就有一本是C.S.路易斯写的《地狱来鸿》,正是这本书,使巴刻爱上了路易斯的作品,也更有兴趣了解基督教真理。为了拓展阅读面,他还读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代表作,例如《卡拉马佐夫兄弟》《白痴》《罪与罚》。17岁时,处于寻道阶段的他就在学校与无神论的学生公开辩论。
1944年,巴刻告别父母,进入了牛津大学学习。此时的牛津空空荡荡,所有年轻力壮的学生和老师都参战去了。到了晚上,因为限电,整个城市陷入黑暗。巴刻决定主修古典文学、历史和哲学。正是因为接受了这些方面的严格训练,使巴刻日后能用通俗易懂的方式阐述复杂的道理。
在牛津大学开学的第二周,巴刻去参加一个聚会。聚会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人站在房子外面,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参加派对的人玩得很开心,他知道大家在玩什么,但是他在外面,其他人却在里面。他必须走进去才能加入其中。突然间,巴刻意识到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原来他从来没有真正走进去。
从儿时起就习惯了旁观同伴们做游戏的巴刻,那个瞬间唯一的想法就是:“我必须走进去!”那一晚,他决志委身基督。
在牛津期间,清教徒著作开始激励并影响巴刻,特别是他们对于“成圣”的态度,成为巴刻非常关心的一件事。1940年代,牛津的大学生受到锡克大会的影响,按照锡克大会的观点,人可以完全得着自由,脱离罪恶的辖制,但却不注重必须立志从罪的辖制得着释放的重要性。
巴刻发现不论他如何献上自己,却总在一个地方打转,“这样的生活,和被圣灵充满的基督徒应该享受的得胜、有力的生活相比,实在是天差地远。”这个问题的答案,竟被巴刻在著名的牛津团契中一堆布满灰尘的旧书中找到了。
当时,牛津团契的图书馆馆长看到,巴刻既然爱看书,干脆请他来管理图书。于是巴刻在牛津大学的第二年,就成为牛津团契的图书馆副馆长。在整理一间地下室的旧书时,他意外发现了一套清教徒大师约翰·欧文的著作,共24册。阅读后,巴刻把欧文著作的精华整理成20页的摘要,朋友之间相互传阅,激起了强烈的反响。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没有任何清教徒的著作成书出版,直到1957年以后,人们才重新重视清教徒。
与欧文的相遇,成为巴刻人生另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原本他进入牛津的目的是古典学,等到1948年6月他从牛津毕业时,因着神的呼召,他希望能攻读神学。1950年,巴刻开始进行博士研究,经过两年对巴克斯特的阅读和研究,他透过严谨的分析,用近15万字的论文清楚阐述了巴克斯特的救赎论——“基督满足了立法者的要求,并带来了新的律法,让以信心顺服的人得到称义。”
巴刻称清教徒著作为“伟人之路”。通过与这些属灵伟人同行,他认为基督徒需要恢复一个观念:“预备好死亡”,才是“学习活着的第一步”;“认清死亡,才能更加为活着的每一天来感恩”;“唯有当一个人做好死亡的准备时,他才能好好活下去。目前我们与世人一样,将生命的延续看做是至高的价值,对于死亡却是毫无准备。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发现自己是多么缺乏力量操练任何形式的分离或放手啊!纵然如此,真正的属灵却要求我们重新学习放开今生一切的操练,为的是抓住永生的荣耀。”
清教徒认为,灵性的来源就是神学,如果神学错误,灵性也会堕落。巴刻说:“如果我们的神学不能使良知更加警醒,心肠更加柔软,就会让这两者都逐渐僵硬。”今日这句话理应成为对于许多信徒包括领袖的警醒。
对于那些“好辩论、爱批评,自以为是上帝正统真理的维护者”,巴刻希望这类“墨守成规的知识分子”可以被清教徒的智慧所矫正。他将这种人形容为,他们在乎的是保护个人“自以为是的真理”,“对于完好的言辞满有热情,对于其他事物却一概冷漠,造成灵性停滞不前”;他们只注重知识有多重要,却忽略人与人之间关系的重要,结果成了缺乏温情、难以亲近的人。要对付这种灵性已经枯干的人,巴刻认为他们除了注重知识,也应注重情感;必须从“理性上认识神”,走向“与神建立关系”。
1955年后,巴刻就把服侍重心放在神学院的教学上。他当时是丁道尔学院最出色的教授之一。他的教学很有特色,他没办法在课堂时间内把要讲的内容全部讲完,因为他觉得回答学生的问题非常重要,他会多花时间让学生提问,帮助学生看到答案是怎么来的。同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单纯在“教神学”,只是满足知识的乐趣,而是在教导预备进入教会以生命服侍的传道人。
从牧师到神学院教授,再到丁道尔学院的院长,巴刻一路走来都尽心竭力。从他的写作方式上就能清晰看到清教徒风格的痕迹,他总是在每一篇文章的结尾举出实例,引导读者将神学原则应用到生活中。
他的著作《认识神》,成为20世纪深受读者喜爱的基督教畅销书籍,该书充分体现了他的观点,他认为最重要的就是把对于神的认识应用到人的心中。最早一位评论《认识神》的人是约翰·斯托得。斯托得牧师觉得这本书没办法一口气读完,“巴刻在书中带出的真理挑旺灵火,……每读完一段,就要停下来敬拜和祷告。”
巴刻自己则认为,这本书之所以被读者喜爱,是因为它让读者找到并且经历了神的真实。诚如他在书中写到的:“最重要的事并不是‘我认识神,因为‘我认识神’这件事,是建立于一个更大的基础事实——神认识我。’我的名字被刻在祂的掌心,我时刻在祂的心里。我可以认识祂,是因为祂持续主动地想要认识我。我认识祂,是因为祂先认识我,也持续地认识我。祂像个朋友一样认识我,又爱我,祂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我,祂的关注也没有一刻远离我。祂的关爱没有一刻游移不定。”
除了用笔,巴刻更用美好的生命帮助人认识神。1976年,加拿大维真学院创办人侯士庭教授邀请巴刻去维真任教。此时巴刻在北美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物,经过思考和等候,巴刻夫妇认为这是神的呼召,于是卖了英国的房子,1979年开始在维真授课。巴刻的到任,立刻增加了维真神学院在国际的知名度,巴刻主要教授历史神学和系统神学等四门课。除了繁重的教学之外,巴刻和妻子凯特一起参与学生的牧养,一群学生每周定期到他们家小聚,凯特则积极投入已婚姊妹的团契服侍。
巴刻时常强调神学和颂赞敬拜之间的关系,他认为神学的目的就是敬拜神。每次神学课上课之前,他都要求学生和他一起唱《三一颂》:“赞美真神万福之源,世上万民赞美主恩,天使天军赞美主名,赞美圣父圣子圣灵。”同时,他越来越注重神学与灵修学之间的关系。在一次毕业典礼的致辞中,他毫不避讳地指出,神学可以坚固信仰,但很多时候却与基督徒的生活分道扬镳;很多人神学院毕业之后,觉得神好像比进神学院读书之前更不真实了,问题出在哪?他反省说,神学院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没有将神学和信徒生活连接起来,课程像单行道一样只顾及学术,而没有触及基督徒生活中的问题。新约全书的目的就是培育门徒,而不单单是传递信仰的概念。
虽然巴刻65岁就可以退休,但他过了70岁仍在坚持教书,并继续在各处讲道。他最喜欢的两段经文,一处在《传道书》十二章13-14节:“这些事都已听见了。总意就是敬畏神,谨守祂的诫命,这是人所当尽的本分。因为人所作的事,连一切隐藏的事,无论是善是恶,神都必审问。”一处在《哥林多前书》十五章58节:“所以我亲爱的弟兄们,你们务要坚固不可摇动,常常竭力多作主工,因为知道你们的劳苦,在主里面不是徒然的。”
这两段经文表明,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里,只有神是坚定的。《传道书》提及“思想的痛苦”,知道得越多,越是头痛;“成就的空虚”,全都是捕风;“生命的混乱”,“对神旨意的无知”;以及“死亡是生命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巴刻认为,这些信息与保罗的信息很相似,只是《传道书》用的是低沉的大管,而保罗用的则是响亮的小号和鼓。或许我们无法完全了解生命中所发生的事情,也不确定神的旨意,但重要的是要在基督徒的生命里不断长进。巴刻说:“我带着这两段相互呼应的经文,欢悦地往前走。”
巴刻的传记《全民神学家巴刻》的作者麦葛福评价巴刻时说:“他从未想过要自我膨胀。他没有成立‘巴刻有限公司’或‘巴刻事工’,也没有任何一个机构以他的名字命名,或是唯独遵循他的教导。巴刻显然希望后人对于他的记忆是——他的呼声。”这呼声就是神邀请我们进入屋中享受与神同在的喜乐。不知是否被自己童年不得不做旁观者的经历深深影响,那时他因为头部受伤而无法参与吸引人的各种儿童活动,巴刻强调,如果我们一直停留在门外,那我们始终只是一个观望者,无法亲自品尝在基督里的丰富。
巴刻说:“基督徒来到耶稣面前,乃是存平安喜乐的心来面对生活中的大小事件,并渴望看见神下一步怎么做。然而也有些人从未向他的救主耶稣委身,也从未操练经常来到祂的面前,作为他生命的挑战。他们往往一开始就自我假定:既然身为神的儿女,我的一生理所当然一路是玫瑰花床。随着风暴来临,他们就只能惶然动摇,对神大失所望。”
挂名的基督徒,即便熟读了《认识神》,也无法真正地认识神,更不能经历神。巴刻说,主耶稣所要求的跟随,“意味着放下充满物欲的老我、自我中心,以及我们生来就想‘自立为神’的渴望。……悔改就是从自我中心的歧路转向面对神、爱祂、感谢祂和服事祂的道路,放弃并且远离过去不顺服的行径,承认过去犯罪的行径,靠近基督,透过祂的十字架寻求饶恕,下决心跟随耶稣,过一个奉献的门徒生活。”
2016年,由于视网膜黄斑变性导致的失明,他无法再阅读、旅行或公开演讲。当他被问及对教会的最后遗言是什么,巴刻回答说:“我想我可以把它归结为四个字:Glorify Christ every way,用一切方式荣耀基督!”
(本文参考了今日基督教、麦葛福的《全民神学家巴刻》、巴刻的《认识神》及其他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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